难忘那个雨夜
□ 滦南县倴城镇张士坎完全小学 张丙贵
(相关资料图)
夜,已经很深了。雨,还在下,路灯下雨珠密密斜织着。我辗转无眠,往事浮现脑海。
那是20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从张希飞家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村里的路颠簸不平,我深一脚浅一脚,远处三两盏灯火。
当天晚上妻子上夜班,我好不容易哄睡了女儿,脑海里突然闪出了班里那个懒散又赖皮的学生——张希飞。3天没上学啦。这小子不光接受慢,习惯差,脑瓜还“木”,但在那群“坏小子”堆里却是相对老实的一个。
从初中调到本村小学真是无奈之举!母亲一辈子勤勤恳恳,节俭又善良,可不知咋的平时好好的眼睛犯了毛病——上眼皮抬不起。爸爸忙碌,弟弟们又小,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我,怎能袖手旁观?没办法,请假,再请假,带着母亲奔赴唐山、北京……大城小市寻医问药。可自己知道,正承担着初三毕业班的教学任务啊!真要是这样下去,孩子们不就耽误了吗?不得已,只好申请了调离,离开那些可爱的孩子。
“老师,第一次看到你戴墨镜上课,真新鲜!”“老师戴着墨镜上课好酷!”“老师,你的眼睛好些了吗?”……下课后身边围着一圈小妮子和稚气娃娃。
说实话,当时自己也就二十几岁,几天前给家里劈柴不小心弄伤了眼,戴墨镜给大家上课只是所谓的“急中生智”,怕大家注意力受影响,可在这些天真稚气的娃娃眼里,咋就和耍帅扮酷搭上了边?
那天,离开了朝夕相伴的中学孩子,我怎能不想他们?
来到本村小学的第一天,我高抬腿,轻落步,这些孩子太小了,不光外表稚嫩,就连说话也没个大声。我小心翼翼跟他们交往,唯恐伤着他们幼小的自尊。我讲课降低语速,把声音放大一点,唯恐孩子们不懂。
过了一段时间,大家彼此都熟悉了。几个拘谨好长时间的“愣头青”相继露出了本相。他们恶作剧、吵闹、打架、欺负女同学、扰乱课堂纪律……因为这几个“刺头”,我愁得戴月披星。
今天晚上去辅导的是这群家伙里最慢的一个,不仅脑瓜转速跟不上,还懒得可以!一个月前的阅读练习本还没交上。
临出家门时,轻轻在女儿睡熟的小脸蛋儿上亲了又亲,“宝贝,拜托了!配合爸爸一下,好好睡。爸爸快去快回。”
说来奇怪,那晚的天空即便阴沉,但辅导时根本没下雨;那晚的辅导也相当成功——那个平时“木”得一塌糊涂的孩子,竟然能够跟着我的思路规规矩矩地听讲,竟然还破天荒地拿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做了笔记。正当我为自己的“丰功伟绩”自鸣得意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脑海:孩子醒了,哇哇大哭,摔到地上,满脸是血……我急匆匆告别,火急火燎地窜出了张希飞的家门。
村里的路深一脚浅一脚,我发疯似地在路上狂奔,脑海里全是可怖的镜头:孩子醒了,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无助的眼睛搜寻爸爸的身影;继而嚎啕大哭;继而滚落到床下鼻青脸肿……
当我一路跑回家,发现孩子醒了——只是没有哭,没有闹,安安稳稳地躺在小床里,忽闪忽闪长睫毛,甚至还露出甜甜的笑——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位,一种莫名的巨大酸楚直指心扉。抱起孩子,“宝宝,你真是老爸的幸运星。真是理解老爸。老爸真是太谢谢你了!”
后来,那一晚的窗外下起了雨,就像今天这样,淅淅沥沥的。屋内,很安静,依偎着在一起的父女俩。那一晚,我没敢再动一下,女儿的小手再也没有离开我的脸。
多少年来,为了孩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我可以和前辈以及同事一样,放着自家的孩子不管,却对自己钟情的孩子们殚精竭虑,不遗余力。明知道自家丫头爱唱爱跳天赋异禀,从来听之任之不管不顾,却带着班里的一个学生远赴外地参加全国性学生演唱大赛决赛并获殊荣。我可以和伙伴们一样,经年累月捧着一颗心,用自己的火点燃旁人的火,即便千回百转,周而复始,碰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量一量,爱究竟有多远,那不仅是风雨兼程,反复叠加的脚印;称一称,爱究竟有多重,那不仅仅是人们眼中的山河表里,岁月星辰,而是一颗颗无怨无悔、单纯而执着的心!